[军旅作家贺贵成长篇小说《雪域高原》系列评论之五]

真实可信 感人至深

——读贺贵成长篇小说《雪域高原》

王敦贤

无论从新闻，影视或文学作品中，都频频见到中国当代军人的形象。在我的印象中，中国当代军人的形象是：党指向哪里就奔向哪里。为了人民的利益，哪里需要就出现在哪里。无论是抗洪抢险，抗击冰雪灾、抗震救灾……招之即来，来之能战，战之必胜！

事实确也如此。

可军人也是凡人，不是从模具里铸出来的。他们的情感世界与我等有何不同？他们有困惑、烦恼、消沉的时候吗？他们也如我等一样有私欲杂念吗？军旅作家贺贵成创作的40万字的长篇小说《雪域高原》解开了我的疑问，把日常的军营生活真实可感、活色生香地展现在了我的眼前。

第一次看见这样描写部队生活的作品，我被深深地吸引住，连着看了两遍，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。

图：改建后的青藏公路

小说以20世纪80年代青藏公路改建工程为背景，描述了一群中国军人在荒无人烟的雪域高原，在极其恶劣的环境里和艰巨至极的工程任务面前，以勇于奉献、敢于牺牲的豪情和钢铁意志克服种种难以想象的困难的悲壮故事。

小说的成功，不仅仅是写出了筑路官兵如何用汗水、青春、忠诚、生命铺成了这条天路，更为可贵的是，写出了这一群人的情感世界和这一群人各自的动因。正因为此，这部小说的人物活了，活生生地站在我们面前，甚至与我们心灵感应。也正由于写活了这一群人，小说也就由平面成为了立体。

作者直面生活的真实，毫不回避，毫不粉饰。

工程尖刀连是全师三个团在三团组建的唯一一个英雄的连队。我们以往读到的应该是，能加入这样的连队，是一种莫大的荣誉。全团战士踊跃报名，写决心书，甚至写血书……而事实上，在组建这个连队时，除了挑选思想过硬，施工技术强的以外，也有被“处理”去的。“尽管头头们调子唱得高，但大家心里都明白，到了工程尖刀连，就意味着比别的连队吃更大的苦，随时都有可能‘光荣’”。

但军人就是军人，尽管有各种想法，甚至有难言的苦衷，命令一下，尽都义无反顾，迈着坚定的步伐迅速集结起来，集结到最需要用的刀刃地方。在需要用尖刀的地方，也并不是每个人都把自己当作尖刀在用。内招兵、副指导员张德彥，为了发泄情场失意的愤懑，执意要出“情敌”秦擎天的洋相，不惜利用战士钱自化迫切要求入党的心理，让钱自化把正在施工的平地机弄出故障来。但在大环境的影响下，在秦擎天的真诚面前，他终于看清了自己，痛悔过去的不是，用生命为代价，修改了他最后的形象。

图：贺贵成（中）了解农村脱贫致富情况

在年平均温度零下5摄氏度，最低温度零下37摄氏度的唐古拉山施工筑路，肺水肿、脑水肿、高原心脏病等严重危及人的生命。温州兵赵小刚挺不住了，给连长王大寨留了张字条，当了逃兵……其父带着痛悔的儿子重回部队。在连长的教育下，在战友的感召下，赵小刚彻底转变了。

黄宝宝并不是小说的主要人物，但却是全书中最生动的人物。师里来了几位首长，一身好厨艺的黄宝宝做出的美味佳肴令师首长们赞叹不已，并向团长提出要把黄宝宝调到师部。一位师首长路过厨房时拍了拍黄宝宝，夸了他几句，黄宝宝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首长，既高兴又紧张，以至于在做一道“海参鸽蛋”的热菜时“右手拿着舀调料的小匙不停地发颤，慌乱之中错将咸盐当白糖放进了砂锅里。他觉得白糖放得少了些，就又用颤抖的手将咸盐舀了一匙，准备少放些，就在往锅里倒时，已洗好手的师首长亲切地拍了一下他的肩‘好好干，小伙子’。以至他将满满一匙咸盐全倒进了锅中。”结果可想而知，首长不高兴了，团长大怒，不但把黄宝宝，并且把管理员秦擎天一并发配到了工程尖刀连。黄宝宝当然委屈，但在工程尖刀连里，为了改善战友们的伙食，他想尽了一切办法。在零下几十度的高原上发豆芽，在沱沱河打鱼，这个憨厚、善良、胖胖的黄宝宝，这个农村兵的最大愿望也就是“我再好好干几年，能转个志愿兵就行了。”然而，这个愿望却没能实现。“岸边铁皮桶里装着十多条鱼”黄宝宝却已掉进5米多深的河里了……

图：改建后的青藏公路沱沱河路标

何玲的形象也塑造得很好，这个团长的宝贝女儿，不顾父亲的反对，坚持到最艰苦的工程尖刀连作医生，青春、激情、理想在雪域高原发出熠熠的光彩。

王大寨、秦擎天、钱老兵这几个小说中的主要人物，更是性格鲜明、栩栩如生、感人肺腑。

书中写了何团长的私心与偏执，写了内招兵（部队干部子弟）的自以为高人一等，写了战士想入党提干的“不纯正”心理，写了想通过立功转志愿兵的“打小算盘”的农村兵，甚至写了逃兵……但我认为，这些，非但没有损害军队的整体形象，反倒因了这“一个个”有血、有肉、有心的官兵，使我们近距离看见了有凡人世界烟火的军营。作者在写一个个真实的官兵的私欲的同时，更写了他们如何始终把“使命”摆在首位，用使命感和军人的荣誉感抵御，克服私欲，最终超越了自我。唯其如此，这部小说才使我们感到真实可信；唯其如此，这部小说才有了感人至深的艺术魅力。

（作者系四川省作家协会名誉副主席）